铅灰色的天空无声洒下细碎雪花，步兵战车与坦克组成的纵队在达远北方的莽原上行进，萧瑟北国山形下的林野弥漫着铮铮杀伐之气。履带车辆将积雪清除到两侧，步兵纵队得以在漆黑田地里较省力前进，一长串蹒跚而行的步兵只携带枪械与武装携行具，身上的棉军装塞得鼓鼓囊囊。将士们头顶积起雪盖，呼出的热气似乎马上就要凝结成冰屑落下。

队列里“博济式”步兵战车的技术指标要求侧面装甲至少能抵御“后主式”火箭弹在五百米内射击，其实这个距离连重机枪和高射炮都能击穿装甲。

步兵战车的设计师在载人舱室中间放了块夹板，下车就需要打开车后左右两扇门，局促的结构导致全员下车需要一分钟。

乘坐步兵战车的士兵能在崎岖道路上体验“海豚跳”，乘客最好把头盔拿下来，不然就会和装甲板反复撞击引起脑震荡。每人手里的枪管也容易碰撞，一不小心就插到班长的脑袋，接下来就有苦头吃了。

坐车时还需要保持前倾姿势，类似搭乘农用三轮车的标准动作，一个钟头以后，士兵就会明显疲劳。将士们宁可顶着要将面颊刮裂的寒风坐在步兵战车顶部，相互推搡的士兵把手里的武器支着在装甲板上。

老兵坐在炮塔右侧较舒服的位置，新兵则要攀住铁板避免滑落，最不受待见的家伙坐在靠近排气口的地方。眼观六路的步兵班长吩咐部下各自观察一个方向，避免遭到袭击。

西南方的战斗持续很久，天边不时升起落下的照明弹就像特效低劣的科幻电影布景。

谢天宇和黄济川倚靠在一辆卡车的车板上，飘落的雪花和冰霰在同伴身上覆盖出白色伪装。

“进入战斗，胡思乱想就会消失。”黄济川喃喃自语，他担心“振威侯”派来协助的部队会临阵退缩。

车板另一头是“振威侯”嫡系部队的将士，有个满面愁容的“老兵”把包着伪装网的钢盔取下来掸落积雪，他的脑袋可能因为常年戴着头盔作战磨秃了。

“老兄，大丈夫建功立业就在今天，为何叹气。”谢天宇突然发问。

孟河也从旁说道：“我看你年纪不小，打了很多仗了吧？”

“老兵”支支吾吾的答道：“一个半月前，我才被‘振威侯’征召，他许诺报到就发放的薪水还没打进账户。我们在训练营里打了一两次实弹，装具也没有发下来，直接就拉到战场了。我想多要几个弹夹把武装携行具装满，司务长提醒我拿钱去买弹药，搭营房也要自己出钱。几十个人共用的简易旱厕也满出来了，大家苦不堪言。”

深信人多才是硬道理的“振威侯”将兵员视为牲口使用，每次都只重视出击的气势，忽略实际战斗力。

车上的其他士兵都埋怨此事，他们在训练营里抗议长官，要求提供正常的装备和训练，交战双方在某些方面保持惊人一致。

“千人军”的成员觉得对方多少显得胆怯，不免发出嗤笑，谢天宇见状问道：“你从前干什么？”

“老兵”抚摸着秃头答道：“藩镇军入侵南直隶的时候，我在东都刚弄到律师资格证。荒江水坝被爆破以后，难民要求刘帝罢免尸位素餐的几个官僚，同时多发放津贴改善生活，他们就请我提供法律服务。”

“难民在先帝的凯旋广场上安营扎寨，东都市民站出来声援。宰相崔义甸召集当地‘破脚骨’和警备队，他们给难民半个钟头时间挪地方。看到我们没有逃跑，警备队就过来驱赶，凑热闹的大学生反应迟钝，最后被打得头破血流。”

“我在混乱中被人抓住，投进了‘乌龙卫’的监狱，没来由扣押了很久。这个地方不好受，我被叫到一间房间赤条条接受检查，他们安排了几个喜欢‘捡肥皂’的怪胎，据说这是‘乌龙卫’破案的主要手段。”

“朝廷表示这群难民收了藩王和兽人的黑钱，故意要在东都让皇帝难堪，他们最后没在我这里查出问题，签了个保证书就给放出来了。”

谢天宇听罢说道：“对付前朝的时候，江先主没少拿欧提亚的无息贷款和军火，这不是贼喊捉贼吗？我明白你为什么要赶来作战了，我会送给你一支火焰喷射器，把奴才们烧成灰。”

“谢公，为何你们每次作战都像一心求死，非要第一个抢功劳。”每逢大战，“千人军”必定请命参加奔袭敌后的任务，志愿军团的将士奋勇当先，全然不避生死，“振威侯”的部下好奇如何能做到这点，所以车上另有一人发问。

“别羡慕我们，这辆车上有不少家庭条件过得去的将士，大家对按部就班的平凡生活还抱有幻想，想要照顾双亲和妻儿，获取世俗上的成功，如此便没办法一往无前。‘千人军’的弟兄过不了平常生活，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打爆别人脑袋或被打爆脑袋，大家要上英灵殿，这或许是一种病吧。这么说吧，向死而生还不够，你要能向死而死。”谢天宇仰头凝视着晦暗的苍穹，他那深邃的双眸仿佛在审视帝国的历史。

随行的友军被谢天宇派去进攻达远西北公路上布防严密的物资中转站，他要让“飞熊师”接二连三把有生力量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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